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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行者之家-艺术人生-走近《英雄》、思索《英雄》

走近《英雄》、思索《英雄》

作者:诗卉 阅读5849次 更新时间:2002-12-30

走近《英雄》

面对媒体盛传的是非,我还是尽量不带偏见地看完了《英雄》,如果给它打分的话(满分为10分),我想从艺术角度入手可以给10分;从内容考虑大约可以给7分;从内涵上看只可以给6分。

一、画面和音乐的唯美

《英雄》是以它磅礴恢弘的面目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整部片子确实风格唯美,宏伟大气。谭盾的配乐虽然和《卧虎藏龙》有雷同之嫌,但从根本上还是创造了一个令人身临其境的场面:譬如在棋馆内无名与长空柄剑对峙的那幕,白发老翁盘坐于中,古琴伴着轻溅的雨声发出优雅之律……随着小提琴拉出的一丝杀气,画面便迅速移动,接着古琴的弹奏愈加狂躁,鼓声愈加响亮密集,气氛愈加剑拔弩张,突然,弦断琴歇,无名长空拔剑相刺……这样的画面,这样的配乐,得到完美紧凑的结合,于细枝末节中扣人心弦。

更不用说,这是一场视听的盛宴:刺目的红,忧郁的蓝,肃杀的黑,悲壮的白,浪漫的绿……九寨沟的那场水上之役——在水与剑的激荡中,在幽蓝的天地间,演绎的是残剑与飞雪悲凉的厮守;枫林对决,于一片层林尽染的天地,张曼玉从容的贵气一览无遗;还有那黄沙漫漫中的飘逸的白,用苍茫和无奈诠释“人不离人,剑不离剑”的坚贞承诺……

二、对白和情节的单薄

不管《英雄》的叙述与《罗生门》如何“异曲同工”,我都觉得这是老谋子的特色。在《我的父亲母亲》里面,他不是也采用过叙述的方式吗?只不过此番叙述,是一唱三叠,从技巧和形式上说,都是对其前所未有的挑战,挺有突破性地走出了武侠片的新天地。

但是张导的传统文化情节似乎更多地体现在“含蓄”上了。情节单薄不说,人物间的对话简单到不用思考都可以说的出来,三次近乎雷同的画面让戏分不多不少的章子怡显得特别肤浅乏味。

老谋子运用的CG制作当然无可厚非,诸如箭雨、臣子请杀等夸张就不提了。但在秦王悟到“和平”的时候,那简直是一种荒诞的美化了:在当时“强国请服,弱国入朝”的背景下,嬴政自然是“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的,虽说艺术的加工可以让人物的矛盾性得以彰显,但是总感觉失真了一些。最无法接受的是剧中的人物似乎都成了一种符号,代表的是几类人没错,但是有点浪费了梁朝伟和张曼玉的演技(个人认为,梁朝伟在《无间道》里面的表现要更出色,梁的眼神里蕴涵了很多内容,可是在几个色彩浓重的画面里,我很难找出那份侠气。倒是那个戏分蛮少的长空让我有一种“大侠”的感觉),章子怡也显得很小家子气,说的不客气点,像可怜兮兮的配角。所以,从某些程度上说,该片空有一副美丽的躯壳,却少了一点内在的感染力。

三、意识与眼球的矛盾

最体现中华武侠文化的莫过于剧中对“剑”的理解,剑的三个境界是老谋子的“武侠观”吗?但是怎么总难逃金庸的窠臼——练剑、做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人剑合一,“无招胜有招”。呵,其谁不知?但是秦王做到这一点了么?“英雄”的气魄在于“天下”——张导的英雄史观犹如二月河塑造的雍正一样,都在充分塑造人物的时候忘却了历史。我想,因阶级局限性使然,侠客们的意识几乎都在飞雪那样的层面,不可能超越到残剑那样的阶段,更不可能像无名那样,心怀国恨家仇的他居然在最后关头出人意料地用剑柄刺向秦王——不过,出于现代化的商业运作考虑,自然可以这么设置!遗憾的是对这些侠骨柔情的刺客们的塑造都掉入了客观唯心主义的漩涡,如果古人皆为“天下”谋,那“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历史规律就不再成规律了。

不论是秦王侦破般地推测残剑无名的“交易”还是毅然决然地将剑抛给无名,还有为“知己”所流下的热泪,都不符合嬴政的性格,不符合帝王的特征。所以在片中,张导是用一个大写的“人”一俊掩百丑地“忽略”了秦王的暴君嘴脸,经过美好的艺术加工,把他拍成一个至情至性的人——也许这是进军奥斯卡的“硬件”吧?或者是在人性上更容易引起观众的共鸣?

但是我觉得影片最大的败笔就是在最后的字幕:在蜿蜒的长城中打出“秦始皇终于一统天下,爱国护民,修建长城……从此天下太平,人民安定。”天啊,稍微有点历史知识的人都知道秦朝修建长城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巩固皇权,而且孟姜女的故事至少证明了嬴政的“爱国护民”系子虚乌有,则更非为了“天下”的安定团结了。更何况此后的焚书坑儒带来的是大泽乡起义和刘项之乱的后果。打字幕反而蹩脚地露出了导演“错误的历史观”,真是弄巧成拙。

当然,瑕不掩瑜。有如此先进的电脑制作,庞大的明星阵容,再加上风起云涌的营销攻势,如诗如画的场景……无疑,它在国内的影响力一定大大超过当初的《卧虎藏龙》。难怪老谋子大言不惭:“今天的《英雄》,我觉得可以说吊起了大部分观众的胃口。”作为第五代导演的代表之一,他个人在风格上的创新也为该片增加了不少亮点。

Every coin has two sides——电影毕竟是“遗憾的艺术”,在客观上也有着争论的空间。2002年岁末的《英雄》为飘雪的寒冬增添了几许暖意,几多震撼。

思索“英雄”

不管人家怎么说老谋子和陈凯歌相比缺乏人文内涵(因为后者的《刺秦》充分体现了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精神贵族),我觉得这部电影还是有让人思考的地方的。

第一,残剑和无名何以面对秦王而不杀?剥去艺术加工的外壳,我觉得他们是被一种气势给震慑住了。在与秦王的遥遥相对中,他们感受到的是一种王者气派,一往无前,飞扬跋扈,指点江山的气派;感受到的是王者的不得不为之的无奈。那一袭黑衣下的深藏不露的杀气和敏感,以及貌似惺惺相吸实则对“知己”亦不留情面的凶残——陈道明还算到位的演绎,刻画了刺客感性的一面——其实,感性也是双刃剑呀!在这点上,飞雪似乎比这几个男人理性些。

第二,究竟什么是“天下”?在剧中,为了实现这个空幻的概念,残剑飞雪的爱恨超越了个人而上升到国家的高度,如果说老谋子庸俗到通过影片去宣传“和平统一”的概念或者说“打击恐怖主义”的话那我就不想多说什么了。“天下”,应该是一个包容了苍生的幸福,江山的稳固以及民族的兴旺等多元含义的字眼;“天下”,是长空的苍凉之歌,是残剑的郑重托付,是无名的毅然放弃;“天下”,是烟尘滚滚中“大风,大风”的呼号呐喊,是赵国会馆里临危不乱的刚烈学子,是黄沙滚滚中残剑的挥斥方遒……
天下,不刺秦,就可以成全吗?——老谋子在片中的回答是“天下,在每一个胸怀天下的英雄心中。”

于是我要问第三个问题了:何谓“英雄”?影片中的英雄都是悲剧性的。秦王,长空,残剑,飞雪,无名,哪怕那个极有骨气的老者……他们都是英雄,是张导塑造的一批英雄。在一抔黄土中完成色彩缤纷的使命——在黑白分明的决战中,只有生和死这两个结局。

我不喜欢残剑、长空以及无名这样的英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悲剧结局,因为他们的做法不啻是一种消极的无为。犹如那些满腹经纶又隐居山林的文人,文化成了无目的的浪费——于他们而言,放弃,并非拯救苍生,成就“天下”的上策,相反,他们心中有没有其他六国的“天下”?有没有其他六国的苍生?如果这样想的话,这些英雄们只是在大公无私地胸怀“秦的天下”,忽视了对于自己的国家的使命与责任。而在这个新的“天下”,掌握话语权的永远是秦王,所以,以生命来祭奠历史,注定了刺客们的悲哀——在那样的个人英雄主义时代,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们的思想。哪怕惜英雄的秦王,他不是更惜天下么?他也得下令让无名遭受乱箭穿心的苦痛。

于是,忽然觉得,“英雄”已经超出了实际的个体,它已然升华为一种气概,于茫茫天地间荡气回肠的气概。全片更像一首美轮美奂的交响诗,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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