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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行者之家-艺术人生-贺卫方教授

贺卫方教授

作者:萧瀚 阅读7220次 更新时间:2005-12-29


贺卫方教授是这样一种人,见过一次,就觉得他是朋友,不过万一同辈人第二次见他,去姓扒皮地直呼其名:卫方,“卫方”未必以为然。

贺教授可能是法学界少数几个最耀眼的明星之一,只能说之一,要不有人会抗议,贺教授本人更要抗议。学者嘴里推崇民主,心里未必都适应,至少被作为明星看待就未必愿意,民主社会,人成了明星就得安之若素,如坐针毡反有损形象,向往民主,就得逆来顺受,不小心做了明星,只能既做之,则安之。

说到形象,贺教授虽说未必到得了潘安,不过要是有人不屑,可能是忌妒,要不有眼疾,该作“判断力批判”。他有古君子之风,也有西方绅士的派头,在学问不敢说他学贯中西,但教养方面绝对“全球化”。

有人说愿意听他课的人多,不是因为学问好,而是因为相貌,好比说蔬菜长得像花,对女生来说,可能还真是有点道理。不过贺教授的课还是受欢迎,他像打捞队,可以从中外故纸堆里找出种种好玩的东西,作为授课添加剂,把枯燥的废铜烂铁讲成有趣的真金白银,好比一碗阳春面,放上蔬菜、肉块,再加上各种佐料,就端上来了,要不白花花一碗,别的啥也没有,晃得眼疼,一定惹得你“才下心头,却上眉头”。

学生发言,贺教授会笑眼炯炯地看着你,直视你的眼睛,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穿透肺腑的严厉,而是循循善诱、充满欣赏的鼓励,因此讲得荒唐也可以讲下去,这时他会稍稍侧头,微笑着作思索状,但眼神里还是鼓励,有时候让人怀疑这种涵养几乎是叫人出丑的阴谋,或者是他自己没内容讲,拖延时间的策略。实际情况是,贺教授在忍受折磨方面极有天分,甚至一流,耐着性子听学生胡言乱语是他享受教书乐趣的成本。

大概5年前,贺教授差点被清华挖走,一群北大研究生不干了,修了份签名书,百十号人往上面一签,楞是把贺教授感动得不好意思走,现在他还是北大教授。做教书匠,一生中有过这么一回,也就不枉了。

贺教授到处飞,给法官、检察官、大学生启蒙法治精神,鼓吹司法改革,好事的学生、朋友开头还劝他要注意身体,后来发现他自己本来就热衷,也就闭嘴了。贺教授演讲,神采飞扬,语气抑扬顿挫,穿插很多有趣的掌故、段子,善于化腐朽为神奇,不过,一个主题讲二十遍,神奇倒容易化成腐朽,好在喜闻乐见,听的人还是愿意坐着乐,不感冒的自然中途退场,或根本不来,倒也不必絮絮叨叨大表不满。有人听,有人请,这样的演讲就讲得,稍稍让人有点担心的是,这样的热情能持续多久?

因为忙着法治布道,贺教授被年轻人一把揪住,不肯撒手,说他论文写少了,搞得贺教授到网络论坛来严肃、诚恳,青年学子倒也宽厚,很大度地挥挥手,既然这样就不计较了。

林语堂说过,大学生们觉得自己最牛,钱钟书也说年轻人苛刻。年轻人就是这样,年纪比他们大的都是老废物,比他们小的都幼稚,他们是最杰出的,真理只在他们手里,你手里有没有真理,得看你手里的真理尺码跟他们是不是一样。

贺教授好办杂志,法学杂志到他手里,就变得著名,不屑的人可能会说他运气好,只是这话不好出口,不然人家问一句:“咋这么巧,运气偏都给他了?”说的人就会受不了。

贺教授喜欢写些小文章,得罪一下既得利益集团,他觉得不亦快哉,即使这开心理由是后补的也没关系。他热衷公益事业,推进个案解决的法治化,不遗余力,有时居然正打歪着。

贺教授的小品文,完全不像法学家,却有散文家风采,像法律餐桌上的醋,没它有人就吃不了大餐。

贺教授不敛财,也没有搜集外国货币的嗜好,跟学生一起吃饭,永远是他掏钱,学生非要请他吃饭,他一定点最便宜的菜,但他是不折不扣的“钱”迷,个人品味上有点一切向钱看的嫌疑——酷爱钱钟书的作品,各种版本搜罗个不亦乐乎,据说还办过钱氏著作的版本个展,幸好他不迷恋金庸,不然有“金钱”拜物教之嫌。

贺教授喜欢喝酒,跟他一起吃饭是件开心事,他总能听别人说话,饭桌上也不例外,他肚子里的笑话和酒一样多——可能比酒还多,他酒量不小,醉量也不小,有人说他酒喝多了喜欢跳舞,我没见过,聊备一格待考。

关于贺卫方教授,可说的故事当然还很多,不过,只能说到这里,总之,他是个很好的老师,一个温文儒雅的学者。


2004/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