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公安破案靠巫婆 创中国立国以来第一冤案

今年4月中旬，饱受6个月冤狱之灾的张少聪及其母王秀云、其姨王秋然从开封县公安局领走了3万元的赔偿金。与此同时，炮制这起冤假错案的开封县公安局4名民警被检察机关立案侦查。到此为止，这起发生在古城开封的全国罕见的特大冤假错案方才真相大白。
“大转盘”血案
在河南开封县杜良乡有一大转盘，1994年，大转盘西北侧开了两家汽车配件门市部，是姐妹俩分别开设的，姐姐叫王秀云，妹妹叫王秋然。1997年6月23日，王秀云和王秋然的丈夫在店门口一起安装广告牌时不小心触电双双而亡，但两姐妹并没有被生活的不幸所击垮，她们相依为命支撑起门面，生意越来越好。由于人手不够，她们雇了两个帮工，王秀云的帮工叫张大权，王秋然家的帮工叫李现斌，是夫家的堂弟。王秀云的儿子叫张少聪，从学校辍学后也来给母亲帮忙。
1998年6月21日，张少聪和张大权将床抬到外面露天而眠，睡到凌晨一时左右，因为天气有些凉，两人为一床被单发生争执，张大权抓起被单就跑，张少聪在后面拿着枕头追赶。张少聪一转眼见张大权不见了，他想这家伙是不是躲到三姨家的门市部里，就去敲王秋然商店的门。李现斌起来开门，张少聪进门就喊：“张大权，你藏到哪儿去了？给我出来。”在里间睡觉的王秋然问道：“少聪，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在干啥？”正说话时，她4岁的儿子李朋朋也被惊醒了，他闹着要喝水，张少聪便舀了一瓢凉水送到里间。当张少聪从里边屋子走出来的时候，见到张大权也进来了，他二话没说就将手中的枕头砸向张大权，两人一路打闹着又回去睡觉了。他俩离去的时间不长，王秋然听到李现斌在外面一声惨叫，急忙穿起衣服来看，只见李现斌浑身是血，头部好几个伤口，她拿起电话要报警，发现电话线不知何时被掐断了。王秋然惊慌失措地跑到姐姐的门市部，对她讲了李现斌被打的事。王秀云就用自家的电话报了警、又随妹妹一起把李现斌往医院送，李现斌经抢救无效死亡。
“指点迷津”
接到报警后，刑侦人员除了在案发现场南边的稻田里捡到了一件带血的衬衣外，现场几乎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法医在出具的尸检报告中这样写道：“死者李现斌系他人用钝器打击头部，致严重颅脑损伤而死。”有人提出此案会不会是图财害命，因为王秋然的生意比王秀云好。警方了解到，案发前的半个小时，张大权和张少聪到过现场，这是偶然的巧合呢，还是有意投石问路？张大权与被害人没有利害关系？警方把张大权找去简单问了问情况就把他给放了，而把15岁的张少聪列为第一嫌疑人。
1998年6月22日上午，张少聪被传到杜良乡派出所接受询问。他就把那天晚上如何与张大权争被单的事讲了一遍。民警说他不老实，让他自己打自己100个耳光。询问持续到深夜，才让他回家。因为王秋然在抢救李现斌时身上沾了不少血污，警方也把她列为嫌疑对象。
1998年7月6日，死者的父亲来开封对公安局的人说，登封有个神婆算卦很灵，他找这个人算过，得出的结论为凶手是一个少年和一个女的。原因是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鬼混，被现斌发现了，就合伙害死了他。警方竟将破案的赌注押在了搞封建迷信的神婆身上，命令王秋然随李现斌的父母到登封算卦。神婆故作高深地得出一个结论：杀人者虽然不是王秋然，但杀人者却离你的门市部北边不超过50米，凶手姓张。民警将神婆的胡诌奉若至宝，认为“神算”和他们的侦破方向一致。3天后，张少聪以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刑事拘留；王秋然、王秀云也因涉嫌包庇先后被刑事拘留。疑点重重

7月27日，经开封县检察院批准，张少聪等人均被依法逮捕。一个月后，开封市人民检察院受理了该案。公诉员胡晓明审阅案卷后认为：犯罪嫌疑人张少聪供述作案动机是由于嫉妒李现斌会做生意，但李只是一名雇工，该动机在一般情况下不足以导致张少聪采取“用铁锤将人活活砸死”的残酷手段进行预谋杀人；3名犯罪嫌疑人均是在刑事拘留后才供罪，而警方只是掌握张少聪在案发前曾去过现场，并未掌握其他犯罪证据，另外，王秀云在7月11日被刑事拘留后，直到7月18日才有询问笔录，严重违反有关规定。经过深思熟虑，他决定和3名犯罪嫌疑人接触一下。胡晓明见到王秀云，态度和蔼地对她说：“有什么话尽管说。”王秀云壮起胆子说：“我说实话你们打不打？要是打，我没啥说的，把以前讲的再讲一遍，若不打，俺就说实话。”王秀云讲：“我被刑事拘留后，审讯人员对我多次进行毒打、辱骂、逼供。一天夜里提审时，我不承认儿子杀人，他们就拽头发，扇嘴巴，硬叫我承认李现斌是我儿子用铁锤给打死的，血衣是我给洗的……第二天，又提出审讯，一戴上铐就说：‘局长下令了，你今天不承认，就把你这个登封小娘们的大牙拔掉！我们刑罚多得很，戴背铐是最轻的，以后让你坐天梯，老虎凳，戴脚镣！’戴了一夜的背铐，我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为了不再受折磨，几次忍辱给审讯人员叫老爷，哀求把手铐给松了，可审讯人员一概不理，我疼得昏死过去。我苏醒后，发现审讯人员又换了一班人，这些人更凶，更狠，他们先把一个茶缸塞到背铐里，让我跪在地上，腰必须挺直，稍不注意就遭毒打，整整被审讯一夜，我想反正是死，随他们去吧。于是我就按照他们说的讲了一遍。”
张少聪被带了上来，在胡晓明的鼓励下，他也实话实说：“在审讯的三天三夜里，不让吃饭。一天夜里，我被带到审讯室，一个公安人员一脚把我踢到房子中间，让我蹲在地上，恶狠狠地说：‘已经问你多少次了，你一直不承认，今天再不承认，别想活着出去。’审讯人员先给我戴上背铐，让我蹲在地上，又一脚把我踢倒在地，抓住头发从地上提起来，我吓得尿了一裤子。其中个一审讯人员把点燃的烟头让我握住，因手烧得太疼，我把烟头扔到地上。另一个审讯人员一把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连打20多个耳光，鼻子和嘴都被打流血了，他们又把我按在地上，用扫帚打我屁股。之后，他们叫我蹲在墙角，给戴上背铐，紧了又紧，我不堪折磨，哭着说，你们别打我了，叫我说啥我就说啥吧……”王秋然声泪俱下地讲：“把我的头发拽掉了一大把，用法律书打我的头，还侮辱我会‘克夫’，给我坐老虎凳。”
缉捕真凶
随着调查的进一步深入，检方发现此案是冤假错案。此外，检察人员发现了新的情况：6月21日上午9时，一农民在案发现场周围草丛里拾到一件带血的衬衣，但警方就此进行的调查没有任何结果，该带血的衬衣与张少聪“回家后清洗了衬衣上的血迹”有矛盾。在追踪带血的衬衣时，专案组获得一条重要线索：群众高某证明登封市石道乡高电召在大转盘处打过工，熟悉这里的情况。群众朱某证明案发前曾有4名开封口音的外地人在杜良住宿……经专案组排查，登封市石道乡吕新平、高电召、高电洪、贾保敏有重大嫌疑。被警方传讯后，吕新平颤抖地承认：“杜良大转盘那起凶杀案是我和贾保敏等4个人干的。”之后贾保敏落入法网，可惜的是，高电召和高电洪闻风而逃，公安机关正在继续追捕。
吕新平和贾保敏交待，他们看到邻村不少人在大转盘附近做生意赚了大钱，就勾结在一起预谋前去抢劫，最后将目光盯在孤儿寡母王秋然的门市部上。1998年6月20日凌晨3时，这伙歹徒看到张少聪敲开王秋然的门市部又离去，门却没关好，就像恶狼一样悄然进入王秋然的门市部。进门后，高电洪发现了睡在床上的李现斌，随手捡起一根汽车撬杠对准李现斌的头部打去，几人合力将其打死。睡在里间的王秋然被李现斌的惨叫惊醒后，喊叫着翻身下床。吕新平等4名歹徒听到喊声，顾不得抢钱仓皇逃走。
平反昭雪

按理说，真凶落网，开封县公安局应将无辜者张少聪等人无罪释放才对，但该局仍旧拒绝放人。在家人的四处奔走下，开封县公安局才将王秀云、张少聪和王秋然取保候审。1999年7月，在检察机关的直接干涉下，公安机关撤销了对3人的取保候审。与此同时，开封县检察院批捕科主办此案的检察员张富受到行政记过处分，县公安局刑警队中队长王永铮、副中队长李兴隆、王京义，刑警杨茂峰以暴力取证嫌疑被立案侦查，现在4人已被取保候审。1999年8月20日，双方协商达成协议：开封县公安局和开封县检察院共赔偿3人现金3万元，并在开封电视台和登封电视台给王秋然等恢复名誉。

老行者的话：每每看到类似的报道，老行者总是心里不好受。一是，中国的司法机关正在丧失公众对其的信心；一是，兴许某一天同样的遭遇可能就会落到你我身上。执法者违法，是司法最致命的顽疾。古人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知道如果这些执法者有一天也落在他人手中，也遭受非人的待遇时，心里是何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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