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女人

今天是三月八日，女人节。


前几天看到了一则有趣的新闻，说：某日，中华人民共和国台湾省省长陈水扁在作秀插秧，有位女记者突然问他：“你在想什么？”没想到，阿扁嗲声嗲气地回答到：“我在想你啊。”立刻引来全场大笑，并持续在台湾发酵（刚学的一个新词）。一时间，“你在想什么”这句话成了台湾大街小巷广为流传的问候语。尤其是那些政客屡屡被那些更加嗲声嗲气的美女记者冷不丁地问一句：“你在想什么？”颇具周星驰的无厘头效果。而且，它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看过的一个独立短片电影，名字叫“北京的风大吗”。被询问者都是询问者漫无目的随手在街上碰到的路人，人们反应不一。


其实这句话，我们大陆人比台湾人更喜欢问。比如我们的主持人或者记者在采访一位英雄时，总会深情地问他，当时你在“想什么？”这时我们的英雄总会大义凛然地回答到：“我想到了我是一名某某（比如党员、比如军人）……想到了人民的财产不能流失……想到了……”就差没有想到马克思了。他幸亏没有想到马克思，因为尽管有很多人真的喜欢马克思，但估计没有多少人真的不怕这么早就去见马克思。


但有意思的是，这句在我们大陆用的更为频繁的问语，却从未流行起来。我想原因很简单，这句话真正能够流行，其实并不在这句话本身，而在于人们对这句话的回答。


“你在想什么？”估计很多人，被问到这句话时，估计都不知道自己真正在想什么，因为人们在顺利地做某件事的时候，都通常是不去想自己正在做什么。用海德格尔的话说，此时你和整个世界，和你交道的用具之间有着最和谐的相处，有着最真的互相理解。只有在人们对世界、对用具发生“残断”之时，用具才突然横在你的面前，成为一个相对于你是主体的客体。此时，你对它从理解到了不理解。此时，你越去思考它，越不能真正理解它。


就好比我们——所有正在读我这篇帖子的朋友，差不多都穿着内裤（当然也有可能有人没穿）。而且，在我说起你的内裤之前，估计各位即使想到了别人的内裤，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内裤。此时，你和你的内裤最和谐的相处着，你对你的内裤有着最“真”、最完美的理解。好了，现在你开始全神贯注地想你的内裤，想1分钟

……


一分钟过去了，你什么感觉？是不是感觉它很别扭？如果是这样，那说明，前面我们说的或者转述的海德格尔的理论就是正确的。当你去想你的内裤的时候，你们已经发生了分离。中间于是就发生了裂痕。这种裂痕，不和谐就是你感觉别扭的原因。


同样，当我们顺利地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我们通常不会去想我们在做什么，我们该怎么去做。所以，当冷不丁地被人问起你在想什么的时候，人们通常会一愣。而恰恰就是这一愣，使得此后的回答具有了回答者的“主观性”，也同时使得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回答窥视回答者的另一个侧面。


我们大陆那些英雄的回答明显是谎话，尽管听上去很灿烂，但一听就是假冒伪劣，通过它我们可以窥视出回答者都是一个个红旗下的蛋。每当我听到这些回答，我就为他们感到可怜，他们的回答仿佛是为了满足听众的预期的逼良为娼。这完全破坏了这个问题本来的幽默效果，导致，它虽然在我们大陆屡屡被问起，但一直没有流行起来。


陈水扁也是在说谎话，虽然他的回答表明他肯定不是红旗下的蛋，但却同样是满足了听众的期盼，只不过这个期盼不是我们对英雄的高尚高尚的期盼，而是相反当下众多寂寞的要死的人们潜意识里的窥淫心理。于是，它在台湾迅速流行起来。

今天，是三八，是女人节。自己也该想些什么。


今天无意中在万维网上读到了王朔在“铿锵三人行”节目中的一番关于女人的言论。他说：“现在是信息时代，体力劳动的差别消失了，女人会越来越厉害，所以我现在玩命巴结女同胞。”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于是，我想起了我在回答一位网友说女人是为真爱活着时的一个跟帖，和王朔表达了大致相同的意思。当时，我是这么写的：


“21世纪是一个“她”世纪，而不是“他”世纪。而且在我看来，男人一直是为女人活着的。在母系社会他们是老大，后来为了让男人能拼命给她们干活，就给了男人一个主人的身份，换来的却是男人整天冒着生命危险去捉鱼、打猎。到了现在，科技的发展，使男人的体力在现代社会中的地位大大降低了，于是女人开始重新抢班夺权。种种迹象表明，女人正重新夺回她们的主导权。比如女人的消费品才是这个世界消费的主流，它左右着世界的生产与消费。


还有一个更加有力的证据就是现在一夫一妻成为了主流。一夫多妻是什么？用梁实秋的话说，就是茶壶配茶碗。一个茶壶当然要配多个茶碗，而从未见过一个茶碗配多个茶壶的。梁实秋说这个的时候觉得很自己是个男人很骄傲，但是他没有注意到，所以一个茶壶总是配好几个茶碗，但从来都是茶壶为茶碗服务，这就是茶碗的聪明。当然，那时男人也有主动权，那就是他可以决定向那个茶碗倒水。所以不幸的茶碗可能很少会被茶壶临幸，这是在劳力占重要地位的冷科技时代，女人诱骗男人去拼命干活所带来的代价。如今男人的劳力已经不再重要了，茶碗就剥夺了茶壶最后的主动权，规定一个茶壶只能配一个茶碗。那就意味着茶壶只能为一个茶碗服务，它唯一的主动权也被剥夺了。而且，现在有的茶碗连茶壶也不要了，自己直接变成了茶杯，成了可以随处可以接水的茶杯。茶壶的特定性、具体性却逐渐丧失，成了各种模糊的可以直接为各种茶杯服务的器具。现代社会中茶壶、茶碗的逐渐减少、各种各样茶杯、口杯的出现，就是这一趋向的符号。它们是一致的。

所以，21世纪的女人为爱而存在，值得怀疑。”


三八是女人节，其实我什么都没想。只是看到了很多人莫名其妙的祝福。于是，我想起了我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赶紧给她打了个电话。结果搞得他莫名其妙，以为我有什么事情。因为以往我给她老人家打电话的时间都是每周的周末。


如果女人真像我上面所说的那样强悍，21世纪如果也真的是“她”世纪的话，我们的女人节，不如改成母亲节。在这一天，让我们向普天下的母亲表示深深的感谢。


脑子又在胡思乱想，一旦刻意去想，总会胡乱想到很多。就像人们一旦思索，就会想出很多理论，就会制造很多文字。我们总是以为这些理论越多，我们越接近真理或者真实。可前面我们的表述却已经表明，其实我们越想越导致我们思考的东西成为我们的对象，越导致我们是它的主体，越导致我们无法理解它们，越导致我们离真理越远。想起来这是令人沮丧的，可一旦思考便如马步停歇的忧伤，比如现在我又想起了背景音乐中的爱尔兰女歌手欧康纳，她是我理想中的完美女人，在唱着她理想的男人——一个“完美的印第安人”。


人大会正在召开，不知当温家宝总理召开新闻发布会时，会不会有记者问我们的总理正在想什么，到那时不知道他会做出何种回答，会迎合哪些人的那种期待。

每天都在继续，当你被问起时，不知你会想起什么，想起谁，会做何种回答。
原文于2007年3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