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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行者之家-法学教育-五人听课就是老师的成功

五人听课就是老师的成功

作者:李绍章 阅读3307次 更新时间:2009-02-15

除夕夜,和一位做大学教师的朋友某甲通话聊天。其间谈到大学教育,此君抱怨现在认真听课的学生少了。我随即问到:“听课的学生有没有五个?”某甲回答:“也就是这个数”。基于对某甲的了解,我马上作出积极评价:“这就是你的成功。”因为根据我的教育学研究,在大学本科课堂教学中,五人听课就是老师的成功。

理想的课堂教学,是教师认真讲授,学生专心听讲,师生有效互动。但要达到这一效果,需要多种支持要素。作为主讲人的教师,首先要有过硬的职业责任素养和业务能力保障,能够足以吸引学生;作为听课的学生,也有爱科学、爱文化、爱知识的求学上进心。这是理想课堂教学的两大起码支撑。如果求知若渴的学生端坐教室,眼里饱含精彩期待,但老师却表现不佳,不能满足学生的渴求,那么出现逃课或者“眠听”现象<注①>就是老师的失败;如果教师认真讲授,学生没有知识渴求的欲望,那么出现逃课或者“眠听”现象就是学生的悲哀。当然,最糟糕的就是老师的失败和学生的悲哀相遇,即老师没认真教,学生也不用心学。

教育战线上不乏优秀的大学老师。为师者,尤其是高等院校讲台上的老师,在业务能力上要做到“两个拳头都要硬”,即学问上要有拿得出的思想、理论或技术的研究成果,讲授上要有站得住的传播、解析或评论的授课技艺。两个拳头都硬了,才算合格的大学老师,缺一甚至缺二都算不上合格。如果要够得上优秀,则需要两个拳头不仅要硬,而且还要有“挥之即来舞之即去”的看家绝活。可是,高校大规模扩招之后,教师队伍也在数量上逐步壮大,使教师知识结构、学历结构等变得更加参差不齐,从而使大学老师的拳头也软硬不一。有的两个拳头都不硬,科研上拿不出思想或学术干货,讲授上表达困难、逻辑混乱,一塌糊涂。这样的老师其实是不合格的,如果本着对学生负责、对教育负责的态度,动真格地实行相应考核淘汰措施,不合格的老师应被清除高等教育教学科研岗位;有的一个拳头硬一个拳头软,要么科研成果一箩筐而讲台上不尽如人意,要么讲台上能说会道、滔滔不绝而科研上却总是疲软甚至空空对空空、空对空。这样的老师严格说来也是不合格的,应当调整相应岗位。

说的俗一点,不是每个老师都是既能写也会说的,所以总会存两个拳头不都硬或都不硬的。但总体来说,能够走上大学讲台的,起码大都会有两把刷子的,因而不合格的只能是一部分;<注②>但够得上优秀的,所谓“思想的巨人”、“演讲的天才”,恐怕仅属于个别,且大都集中于名校,成名之后还未必给本科生上课,有的可能“学而优则仕”了。因此,大多数老师只能属于合格系列,只是不同个体有所差异而已。

按照这一粗略划分,不合格的大学老师在尚未达标之前,不管多少人听课,没有什么成功可言。就像不懂医学的卡车司机凭借院长关系,当上医生开始装模作样的接诊,即便前来就医的患者络绎不绝,挤的水泄不通,也改变不了坐诊医生不合格的事实。不合格的老师应付学生的伎俩不外乎有两类:一类是照本宣科,直接照书念、照书划,脱离了书本、教案或课件,恐怕会哑口无言。或者尽管脱离材料,但基本没有思想启迪性和知识有机讲述的能力,依然不能跳出条条框框;另一类是哗众取宠,回避所授课程科学理论的介评,而讲点狐狸给鸡拜年的小故事、吹点自己牛气冲天的大能耐,或者模仿长嘴巴大妈说说东家长西家短,甚至干脆找点黄段子逗逗乐。照本宣科型的课堂不仅毫无实益,而且还令人烦闷,没人听才算正常,如果真有人听,那只能说明听课的学生要么麻木了自己,要么害怕了老师,但绝不能说明老师的成功;哗众取宠型的课堂因都被故事、吹嘘、八卦、笑话等强行占有,因而对科学理论与技术的学习不会有多大助益,真心想学习科学思想、理论或技术的学生,大概不会欣赏这种类型的课堂,但不想学习只贪图玩乐的学生,肯定会相当投入的。当然,哗众取宠与正当传授理论时的生动活泼教学艺术是两码事。后者的生动幽默是教学的辅助形式,前者的哗众取宠则是教学的主要内容。因而,哗众取宠型课堂不管有多少听讲者,都不算成功,这种课堂的害处要重于照本宣科型。

那么,对于教师群体中为数相当的合格老师来说,又怎样界定自己的成功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又不能不涉及到对学生的分析。在学风浓郁的大学校园或班级集体,大学生在整体上都会追求科学文化知识,培养自己专业知识和综合素质的意识都很自觉,课堂教学听课者自然会更多,甚至是全部。这实属正常现象。老师投入讲授,学生积极学习、专心听讲,形成良性互动,教师自然也很有职业感甚至成就感。此情此景,老师不愁没听讲的,其课堂教学自然也是成功的。这种教学相长环境下的开明且上进的教师期待的成功显然已超出所谓课堂教学了,他们所追求的是如何培养出更好的学生、怎样造就好更加出色的自己。

反之,如果在一个学习风气尚不浓郁的环境,学习无用论、知识无用论等论调飘浮在校园里,读书学习只为考试拿高分、中大奖,只为得荣誉、入上党,那么,这种氛围下的学生只能是越来越功利。只要满足自己的利益算盘,什么科学思想、理论、制度或技术,统统无用。老师苦口婆心讲点理论,不如多暴出点笑料来的实惠。只要向学生承诺其所授课程“上课不点名”、“平时无作业”、“考前有范围”、“考后有高分”、“绝无不及格”等等,准保大受学生欢迎。<注③>因为道理很简单,不爱学习的学生就好吃这一口,迎合之,则万事大吉;背逆之,则无事生非。此情此景,老师怀着一分炽热的职业良心,将自己所知所悟在讲台上竭尽全力传授,但真正能愿意听这些枯燥科学理论的,又有多少呢?于是,许多老师为此感到无奈、痛苦甚至丧失了职业感和成就感。

从职业责任心上讲,业务合格的教师也有责任不合格的。职业激情淡化或者已经消磨的,对学生这种在科学与知识面前毫无兴致的现象视而不见,干脆也照本宣科了起来,那样不仅省力,而且效果和认真讲授没什么两样;职业激情尚存的,则努力琢磨如何提高更多学生的听课兴趣,以至有人也堕落至哗众取宠型,指望讲点花边故事烘托课堂气氛。但哗众取宠的能力并非人人都有,<注④>于是不能或者无意哗众取宠的老师,只好陷入持续的无奈之中,久而久之就会麻木,只好认命了。

但本文作者向来不怕得罪学生,<注⑤>可以公开大胆放言,在学风不良的环境下,大学专业教员只要能对5%的学生真正负起知识培育责任即可。<注⑥>这一比例也基本上也是类似环境下尊重知识、尊重科学、尊重学习的学生的大致比例。粗略换算下来,在一个100人的课堂,能够保证5个人认真听课,这就是老师的成功。并且本文作者还认为,这一比例其实并不保守,算比较高的比例界定。因为从大学毕业生受人才市场的欢迎程度来看,百名毕业生中,也就是两三个至多四五个人的简历值得用人单位瞅上一眼。从本科毕业生考研的几率来说,百名毕业生中能考上五人,平均一个行政班级考上两三个的话,那肯定是属于高比例了。如果5%听课学生成为学生群体中的优秀分子,照这个比例算下来,假如一所高校每年毕业生数量是3000人,那么其向社会输送的优秀毕业生(素质过硬、专业扎实、用人单位好评)就能达到150人,这个数字是非常了不起的,一般高校难以达致这一目标。所以,在一个学风不良的环境下,假如大学老师能够确保5%的学生能够真正成材,已经是相当沉重的负荷了。

只要在知识面前沉默的学生是多数,那么,老师完全没必要去担心这部分占多数学生的学习状况。能够做到适当友情提醒,已经是尽职尽责了。因为对不愿意学习的学生来说,老师劝戒的越多,越会引起学生的反感。更何况造成这种顽固不化的现象,其成因并非单一,而是多种因素共同导致的,需要综合治理,单靠专业教员的“干劝”显然是徒劳的。因此,作为合格的大学老师,完全没必要向不学习的学生发出学习央求,那样做是对不学习学生的自由的亵渎,也是对教师尊严和教师队伍职业性质的污染和歪曲。<注⑦>不学习的意志一旦形成,难以通过他人口舌而轻易改变,尤其是对那些有执拗、顽固、自我中心性格的学生,劝他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无异于逼其跳入火坑。

当然,劝学是要讲究方法和艺术的,但教师的精力是有限的,过去大学生少而精,因材施教兴许还有可能。现在大学生泛滥成灾,因材施教完全是空谈。在大课堂制的课堂教学模式下,每个教师一学期教授的学生少则好几百,多则一两千,是很难做到个性化辅导的,即便将孔老圣人复活,也照样无济于事。所以,与其将有限的精力无效花在不学习的学生身上,还不如将其有效配置给少量的上进者、可造者。那些在知识和科学面前沉默的大多数,只能遵循优胜劣汰原理,自生自灭,没有谁会拯救,存活只有靠自己。更何况在社会越来越趋向功利的今天,当社会关系变的愈加复杂和利益交易充斥于各种市场之时,有些不学无术者,很可能在毕业之时照样谋求到满意的工作,暂时地补偿了一种相对虚荣心。这些学生仰仗其所谓“背景”、“关系”、“后台”,根本就不会把劝学的书呆子老师放在眼里,何必去庸人自扰呢?

“世上本无物,何必惹尘埃”。事实上,作为教师,兢兢业业上好课,这种身体力行就是对学生最大、最好、最直观、最阳光、最灿烂的“劝学”。如果真要采取什么硬性措施,促进优良学风,使爱学习、爱知识、爱科学、爱文化的学生越来越多,那么,作为教师只能是踏踏实实提高教学质量,让聪明的学生自己去明辨是非、作出选择。提高教学质量,方法多样,但老师自身的基本功却是最为根本的。夯实自我的专业理论功底,真正把本科教学看作本科教学,按照本科教学大纲的要求讲授科学思想、理论、制度或技术,这就是教学质量的真正保证。在学风不良的环境,讲理论而不是讲故事,必然会降低听课人数,绝大多数学生可能感到枯燥乏味,甚至连听懂课堂都觉得很不容易。但正是此情此景,才是真正的本科课堂教学。能够保证5%的人能够听课或者听懂,这就是对大部分普通老师来说最大的成功。一旦有新的指望,甚至期待全体学生都认真听讲,那只能会降低教学质量,将科学理论的课堂降低档次,蜕化为科普讲座,但这正是本科教学的滑坡,也是老师的失败,至少说也是老师的不成功。

以法学教学为例。本文作者始终坚定认为,思想、理论、制度、规则和案例是按照知识境界由高到低排列的顺序。合格的法学教师,应当要有自己闪烁的法学思想激荡、扎实的法学理论传授、熟悉的法律制度介评、精湛的法律规则分析以及恰当的法律案例求解。其中,法学思想和法学理论是根本,是最具丰富思维训练与法之价值释放资源的教具和财富,当不应被法科教员忽略,这也是评价课堂教学质量在教学内容方面的最重要环节。但在法学院的讲台上,究竟有多少教师能够胜任于思想的启迪和理论的传授甚至介评?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传授思想和理论这类高档次的法律科学,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教师投入的成本必然高昂。比较而言,单纯地介绍一些案例、阅读一些法条,就显得轻松许多。尤其是一些投机取巧的老师,喜欢选择现实中发生的长篇幅案例,这样单是将案例读一遍就会占去课堂的大量时间,自己省力,学生还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何乐而不为?但本文作者还认为,在没有成功的案例教学经验及驾驭艺术之前,单是拿些随手可得的案例材料来灌输给学生,恰恰是最低档次的法学课堂教学。这很容易流于普法宣传,学生倒是爱听,但知晓一个案例,却不能触类旁通。真正遇到需要解决的问题,因为缺乏扎实的基础理论和基本原理作为知识铺垫,因而往往措手不及、无能为力了。

法学教学绝不是普法宣传。法学院的法学课堂,不是村委会、居委会的普法讲座,也不是中央电视台的“今日说法”。法学院课堂的受众是法科大学生,而不是普通大众。对前者,大学老师应该讲授法律科学理论;对后者,则要以普法宣传教育的层次进行宣讲传授。但普法宣传式的法科课堂教学恰恰混淆了受众性质,将法科大学生混同于普通大众,娱乐式的应付。有意思的是,当这种娱乐式、普法式课堂占据上风时,学生也大都形成了评价标准,似乎觉得法学课堂本应就是普法式的、娱乐化的。当其遇到法学理论讲授等理论教学时,就以普法式、娱乐化的教学标准对理论化的法学教学作出低劣评价,进而形成“理论无用”、“知识无用”的颠倒黑白的论调。这都是被普法式、娱乐化课堂所宠坏的恶果。

越是这样,负责任的教师越应该捍卫科学理论的尊严,提升科学理论在课堂中的应有地位;越应将听懂课程的学生比例严格控制在5%左右,保证百人课堂中五个人能够听课就足以了。当然,这个比例不是针对特定的学生,只要听众愿意努力,意识到知识的意义、理论的价值和科学的尊严,认真听课、勤于思考、善于交流,都会成为5%。这样的课堂越多,95%的学生就会产生学习的适当压力,而其中那些尚存进取心的学生,或许也不得不珍惜宝贵的学习时间,不仅课堂上要专心听讲,课下也似乎应该多看看书而少玩乐逍遥了。在有些学风浓郁的高校,为什么图书馆、自习室都会人满为患,就是因为在这些高校,爱科学、懂理论、重知识、崇文化的师生多,并形成了气候。

理论的价值在浮澡的教育环境面前,绝不应被不学无术者颠覆!常听到有大学生抱怨,几年下来在大学里没学到什么,或者学到的理论在实际工作中用不上。我是最讨厌这些抱怨和偏见的。因为,大学里是否学到东西、学到什么东西,根本的是学生学不学、怎样学,而不是教师教不教、怎么教。教师的教学固然是重要影响环节,但不是根本。只要是一所高校,总归会有合格的大学教师。把自己没学到东西的不满一概怪罪于老师和母校,这是极端偏激的认识,这本身就证明了这种毕业生的不合格;其次,扬言什么“理论用不上”进而否定理论价值或者讨厌理论教学、盲从科普娱乐,这也是盲人摸象的结果。因为科学理论来自于实践并指导实践的真理,不可能在整天怨言的不学无术者那里失去了用武之地。之所以感到“理论用不上”,有这么几种可能,要么抱怨者压根就没学到什么理论,此时,根本就没有可用之理,何谈“用不上”?用不上的前提是“有”!要么学到了顶点理论但不会运用,此时,不是理论用不上,而是理论掌握者没有学会运用!试想,木匠的那套活没学会,给你一把斧头又何用之有?!要么理论学到了也会运用,但所处工作环境排斥理论,此时,更怪不得母校和老师,而更应去责怪抱怨者所处单位,或者干脆责怪自己为什么没去找个用的上理论的对口工作!没有抱怨,没有遗憾,只有自己的正常心态与不懈努力!不管走到哪里,更应反思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而不应去一味抱怨或者指责铺路的人。

诚然,作为教师,也不能仅仅停留在五人听课的成功喜悦层次上。说穿了,提出“五人听课就是老师的成功”,用意不在于追求五人听课的数量目标,而在于对不良学风初级改善的粗略指标评价,进而促进整体教学质量的提升和良好学风的生成。这才是本文作者大胆的“五人理论”的真正初衷所在。吃透了这一点,才不至于产生一些不必要的误解甚至痛恨。

确实应该如此。越是在学风不良的环境,越不应该将科学理论课堂教学人为地蜕变为科普宣传活动,越应该自觉向学生传递科学思想与理论的崇高价值,越应该有“五人听课就是老师的成功”之颇具研究价值的教育学观点。时下,有一种观点认为,随着扩招政策的持续推进,高等教育趋向普及,大学生早已不再是“天之骄子”,在汹涌澎湃的高教大跃进背景下,大学应走大众教育之路。显然,这是对精英教育的回避。尽管说高校扩张之势仍不可挡,新设新立高校逐年增多,<注⑧>高考入学率也不断攀升,大学生铺天盖地,以至于每次就业招聘都水泄不通,但这不足以成为否认精英教育的理由。一个朴素的道理是,大学教育本来就已经闸门泄开,再进行大众普及型培养,无异于使“牧羊式”教育继续蔓延,高等教育质量继续下降,培养出来的人才更加参差不齐,劣质产品充斥于人才市场。所以,越是扩招越应警惕教育平民化、大众化,越应注重对精英的培养。

反对精英教育,还有一个重要认识因素就是对精英的误解。精英教育不是将学生培养成国家领导人、诺贝尔奖得主和亿万巨豪。这并非精英教育的本意,也不应成为高等教育追求的目标,因为能否走上国家政坛、攀登科技高峰、跨入全球首富,并非高等教育直接输送,而是靠教育之外的其他助力,当然最主要的是个人的积极进取。从中国实际出发,说穿了就是从市场需求出发,培养出一批掌握高级专门知识和高尚道德品行的毕业生,这就是精英教育的任务。除此而外的更高层次要求,普遍说来似乎就是异想天开了。

然而,即便如此界定精英教育,也有相当数量的教师和课堂是不合格的,无法真正为培养高级专门人才贡献其所主讲学科的力量。最典型的表现正如前文所说有两个,一是索然无味地照本宣科,使课堂教学百无聊赖,学生任凭教师在念书划书中将最宝贵的时间无情消磨;二是将魅力无穷的科学理论与科学技术,毫无档次地替换为科普活动甚至小学生故事会,课堂教学尽管喝彩不断、笑声一片,但将这样的课堂搬进社区街道,邀请文盲、科盲、法盲来参与听讲,照样是欢声笑语、掌声雷动。因为这样的课堂其实是在娱乐大众,而不是科学教育。切合高等教育法规定的大学教育任务的课堂,应是专业化传授科学理论与科学技术的课堂,即科学教育的课堂。

但现实情况却是,科普娱乐的课堂听众最多,科学教育的课堂听者寥寥,照本宣科的课堂则几乎没人理睬。三类课堂在学生中的评价优劣顺序,自然也是与听众多少成正相关。科普娱乐的课堂不能说是失败的,因为对绝大多数甚至所有学生来说,参与这样的课堂不至于感到疲劳乏味,相反,生动的趣味性还有效刺激了无所事事学生沉寂的感官。可是我想,国家开设大学的初衷并非做科普宣传,也不是招收学生进来听老师念书划书,而是所谓“培养高级专门人才”。这个目标的实现,恰恰需要科学教育,而不是科普娱乐,也不是照本宣科。

在学风不良的环境进行科学教育,指望所有学生或大部分学生认真听课,短期内是不可能的。对于绝大多数老师来说,都属于普通人,而不是“师圣”、“教仙”,老师可以心怀责任心和教育良知而不断努力,但指望这些普通的老师都像“思想的巨人”、“演讲的天才”吸引所有的听众,无疑是天真的幻想。当然,也不可能指望老师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那般,乞求不学习的学生学习听课,一是学生太多太多求不过来,二是正如前文所言,这样“劝学”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真正的“劝学”就是坚决夯实教师的专业理论基础,提升教学质量,以严肃的态度对待科学教育,<注⑨>而不是呆若木鸡的照本宣科或者嘻皮笑脸的哗众取宠。总之,大学教育必须要有大学教育的模样,而不能随便变了脸、走了样、离了谱、跑了调、出了轨、越了界!要确保这些,就必须确保5%左右的人能听课!百人课堂里,五人听课就是老师的成功!

于是,本文开头提及的某甲,虽然上课只有五六个人听,但我还是称赞他是成功的,凭的就是这个理儿。说来也巧,元宵夜,和另一位做大学教师的朋友某乙通话聊天。其间也谈到大学教育,此君得意地说:“那些80后、90后学生可听话了,都喜欢听我神侃,嘴巴一闭一张,一节课过去了;嘴巴一闭不张,一学期过去了。”某乙不是思想的巨人,也不是演讲的天才,其所任职高校也属三流以下,学风一塌糊涂,要不是他天南海北的故事荟萃、哗众取宠,不可能吸引全体“可爱”学生专心听他“神侃”。于是,根据我的教育学研究,马上作出消极评价:“这就是你的不成功”。某乙被泼了这么一瓢冷水,不明所以,无奈地反问:“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挺直腰杆,甩出了一句憋了很久的心里话:“大学课堂教学不是科普活动,大学教师也不是小品演员。小沈阳可以娱乐百姓大众,你却不能游戏教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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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注①> 为表达上的便利,本文将上课不听课而睡觉的现象称为“眠听现象”。之所以如此称谓,与我的同事遇到的一则故事有关。一次,同事某丙上课看到有同学趴在课桌上睡觉,于是走下去将其中一个睡觉的叫醒,结果学生当场反驳:“我是边睡觉边听课,老师你别管我,快回到讲台讲你的课去吧。”我听后,当即想出了“眠听”一词。

<注②> 当然,合格与否只能是相对而论,有激进批评者可能并不赞成这一结论。其实,尖锐地说,在大学校园里,照本宣科的不合格老师并非个别,在有些高校甚至说并不是少部分,学生严重不满,领导颇感头疼。

<注③> 根据我的研究,这种情形是教师讨好学生的一种表现,属于师生关系的异化,详细论述参见李绍章:《师生关系的淡化、异化和恶化》,载法律博客、北大法律信息网、学术批评网等多家网站。

<注④> 关于本人对哗众取宠的详细看法,参见李绍章:《论“哗众取宠”》,载法律博客等百家网站。

<注⑤> 恕我直言,怕得罪学生的老师绝不是好老师。要做一名真正的老师,就应该有不怕得罪学生的骨气,而不是时刻去想怎么讨好学生。例如,学生做错了事,该批评就批评;学生考试该不及格就不及格,要勇于做“史上最牛关公”,参见李绍章:《史上最牛关公我来做》,载法律博客等百家网站;对学生干部中腐败行为该揭露就揭露、该评点就评点,参见李绍章:《治理腐败勿忘从“学生干部”下手》,载法律博客等百家网站。根本上说,得罪学生并非刻意与学生为敌,相反,那是对学生真正的深刻的爱。刻意去讨好学生,表面上学生会开心感激,但在本文作者看来,那才是对学生真正的无形的伤害。

<注⑥> 这一观点我不是第一次提出,在我的法学课堂上,我多次当众宣讲这一开明观点。例如,在上学期我的“物权法”课堂上,面对三个班计450人,我多次说过,确保5%的人听课就是老师的成功,但我希望更多的学生能够进入到5%。此后,陆续收到了20多名学生发来的匿名或者不匿名邮件,表示赞成我的这一观点。计算下来,这个比例恰好也在5%左右。在我内心深处,我明知这样的观点公开地表白于广大选课听众,会令绝大多数(至少95%)学生伤心的,甚至会产生误会,但为了捍卫理论的价值与科学的尊严,我不得不以“得罪”学生、牺牲个人积累下来的良好舆情评价为代价。其实,我私下与一些同事交流,大都赞成我的这一主张,只是碍于颜面,不好公开说在学生的脸上,但我却将此置之度外了,因为这种良苦用心只为满足对更多好学生的培养期待,至于能否得到理解,在所不问。

<注⑦> 我执教五六年,从来不直接劝不学习的学生努力学习,因为我很清楚,大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作为成年的大学生,这样的起码意识能力应该已经具备,根本无需老师再老生常谈、絮絮叨叨。反过来,整天以好心人姿态出现在学生面前,像小学教师对待五六岁的小孩那样,劝说学习的好处,有时候可能会引起不学习学生的反感。我的一做大学教师的朋友某丁,任教于上海某知名高校,一次劝学遭遇被劝者的辱骂,丁君看到某同学不爱学习,把他叫到办公室谈心,劝他以后好好学习,结果被这名同学“臭卷”一顿:“老师,你有病啊,我以为你叫我来说什么呢,我来读书是父母交的学费,学与不学与你无关,上好你的课吧,别管这么多。”说完甩门就走。丁君不爽,来电话与我诉说,我当即回应:“你这叫活该!”

<注⑧> 据央视新闻频道2009年2月13日报道,2009年中国高校又新增9所。

<注⑨> 大学是知识的殿堂,本应严肃。但略观现在的大学,不少校园里静是些“娃娃文化”,大学校园变成了幼儿园。这样导致的危险结果就是:师生一起嘻皮笑脸,遇到严肃的理论就讨厌,遇到严肃的批评就抵触。不少教育者还将这种歪曲大学文化的现象冠之以“人性化”、“以人为本”云云,纯粹是教育盲人。其实,严肃不等于“板脸”,严肃更是一种态度和理念。说穿了,老师打着“没有必要”的旗号不敢在学生面前严肃,反而像哄娃娃一样讨好学生,正是师生关系的异化。参见李绍章:《师生关系的淡化、异化和恶化》,载法律博客、北大法律信息网、学术批评网等多家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