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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行者之家-孤梦吟-三、读与写之梦(总)

三、读与写之梦(总)

作者:老行者 阅读5773次 更新时间:2001-08-07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籍的发明无疑是人类精神上最伟大的杰作。书将人们从对物质的追求提高到对精神的求索;书为人们心灵开拓了物质所无法到达的永恒空间;书中,人们进入了另一个无比广阔的世界,终于意识到自己与动物的根本区别,人类精神成为超越宇宙不可遏制的激流;书中,个体的心灵得到安抚;书中,彼此的交流最诚挚、最纯洁。在精神的海洋中,每本书就是一叶小舟,且让自由的心灵随舟漂荡,经历思想的狂波巨浪,领略痛苦和快乐的刺激,学会生活的真谛,将书溶入自己的血液,用自己的胃和肠吸收属于自己的营养。书的力量,是精神的力量;书的力量,超越物质的力量。精神的天地中,幻想之风随处吹拂,自由之歌洒满宇宙,心灵的解脱如此无拘无束。每本书就是一张帆,飞越宇宙之上,将动荡不羁的心带入无限宇宙深邃之中,让可怜的肉体躯壳留在世俗的尘埃中。

 

思维面前,语言显得干瘪、僵死而无力,生硬的词语无法表达丰富的思维情感。当我们不得不用某一类词表现自己思维时,只有我们产生自己真正的心灵体验,他人只能去推测,用各自曾有的经历去揣摸作者的真正内涵。正因为如此,苍白无力的语言,往往引起误解,真正心灵的融合只有在“无声胜有声”的境界里才能达到。

 

表达工具是人生存于世的最重要工具。艺术家还是哲学家?首先是个表达专家吧!

 

语言强大 的表现力是艺术的血肉,形象是艺术的动作语言,音乐是声调语言,还有色彩语言......噢,没有语言,没有彼此心心相通的默契,没有对同样交流的共鸣,如何有艺术呢?

 

新文化运动使古老的中国语言由“之、乎、者、也”转向大白话,而广为称颂的五言七绝、诗词元曲也为新文化冲击,剩下了现代的诗。就内容而言,诗歌由过去的写景抒情、文字搭配的韵律、遣词造句的优美转向虚无漂渺、捉摸不定、跳跃、反差极大的短句、词组所替代。朦胧诗、新生代诗只留给读者一个片断、一团雾或一种感觉。现代艺术中不仅诗如此,画、小说、音乐、舞蹈亦如此,这是新文化的功,还是过?

人类表达手段很多,却无法将个体独自的感觉、内心的真实意境如实表述出来。于是,诗和音乐就用文字的跳跃、音律的回旋来间接地尽可能地表述本来就飘荡不定、朦朦胧胧的感觉。

 

欣赏音乐,还是体味诗歌,切不可幻想从中抓住什么实质内容,这是不可能的。音乐与诗表达的都是一种情感,一种刺激或一种情绪。而中心内容可以有所不同,作者有他自身的内容、目的,欣赏者也有其自身的反应,情绪基调却基本不变。就像一团雾,没有形状,没有边界,没法捕捉它的质,但它却是确确实实的存在。你只好用自己的眼光、用自己的思想给它“定型”,染上自己的色彩,充实自己的内容,这样从中得到艺术上的感应。我极厌恶被一律定型后的诗和音乐,即便是暂时精美的“萝卜花”也摆脱不了僵死的质。

 

诗歌是词的组合,散文是句子的结合。现代艺术的出现,创造的两重性似乎让一些光怪陆离的作家们大占便宜,随机地组合词句,挑些感情激烈、尖刻刺眼、怪诞离奇的词句拼凑在一起,看不到什么内容,也看不到什么感觉,只剩下词汇可以理解。兴许,作者也不知自己究竟在写些什么,却让人觉得深奥高深,无从把握。于是,不知的乃是高级的。于是,莫名其妙的作者加上莫名其妙的读者,世界就缺少了阳光,谁要斗胆问这是什么?马上有莫名其妙的“知情者”出来,用怪僻而玄妙而迷糊的字眼堵住你的嘴,附带给你个白眼:老冒!唉,我真糊涂了。

毋庸赘言,艺术创作的两重性的确没有明确的定性标准,属于科学的模糊性。因此,评价的最佳者舍我其谁,你我都是艺术参与者,千万不要人云亦云。

 

当我内心熟悉,却尚未捕捉到的意象、感觉在他人的思想中捕捉到时,内心一样欢娱。心中隐隐欲发的火焰因他山之燧而点燃,同样在内心深处熊熊燃烧,同样将热血化成火焰欢腾。别人的火种引燃自我的质,我无可遗憾,我深信自己的火焰也将引燃别处的大火。

 

理解作品,理解他人的思想,才可能真正吸取自己的营养,才可能真正同他人进行交流。理解并不容易,首先要了解思想立场是什么,对象是什么,作者的角度又是什么。事物是全方位的合成体,其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片面都有所区别,而片面是无限的,要想了解有限思想的价值,就必须了解思想的对象、观察的角度和针对的片面。其次,用作者的思维方式去思考问题,领会作者的内涵,运用作者的逻辑,推演其思想。最后用自己的思想对这一事物这一片面这一角度进行分析,得出自己的结论,同作者进行比较分析。如此这般,才算是真正的读书,才可能在广浩的书海中汲取营养的同时,强壮自己的思想,达到创造自己思想的最终目的,也增强自我识别能力,既不偏听偏信、囫囵吞枣,也不一概排斥,隔绝自己与其它宇宙的交流。

 

兴趣广泛,便学会了博览。但我却讨厌那些形:人名、地名、时间,我想了解的只是质:事件的情况和背景,这才是重要的。任何一种质都可能在不同的形之下表现出来,把握住质,方是学习的目的。我渴求得到的乃是充实思想的材料,而不是夸夸其谈的资本,于是用自己的解剖刀剔去整个庞大的实体,致力于抓住飘浮不定的质。这也为我创造了博的机会,不为细节费心,只为重要的质思索,高速地浏览,省下大量时间自己思想,自己真正体验和领会他人思想,自己创造思想。

 

读书的目的是启蒙自身的思想,书仅是开拓思想宇宙的工具。读书不是目的,读书只是手段,目的是自己思想、自己创造乃到自己写书。有的人实在可怜,他们也读书,也受益,开卷有益却成了他们的负担。他人的思想扼杀了自己的思想,读书竟成了他人思想取代自己思想的方法,他们在书本面前失去了自我,成了书籍的奴隶。噢,上帝,多让人遗憾,张口他人言,闭口他人语,自己只剩下一个传声筒,太可悲了。一个人饱受了物质的约束和限制,在精神上难道还要让他人来拘束自己吗?心灵深处连一块圣洁的自由空间也无法保留,生活又为了什么?书啊,倘若如此,我希望你不要问世才好,真是这样,你是人类精神的最大暴君。

 

每个人都是一个宇宙,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宇宙的探索者。可单靠自己似乎力不从心,自己的星光毕竟有限。只有宇宙与宇宙相交流,星光与星光相辉映,宇宙间力的撞击,质的共振,宇宙方显得生机盎然、色彩缤纷,无限的世界变得可爱、迷人。

书籍便是桥梁,是宇宙通向另一宇宙的飞舟,是星与星撞击的闪光。是书籍照亮了深沉无涯的宇宙。

 

博学与智慧,外人容易将他们混为一谈,其实内心深处,它们之间的区别太大了。博学者是收集知识者,可能满腹经伦,却只是他人思想的收购站,夸夸其谈,引经据典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若问一句:自己怎么想?便不知所云了。智者也可能是博学者,区别在于表现的是自己。自我思想吸收他人,却终于不同于他人,自我的强大乃是智者的强大。

 

“酒逢知已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读书却不尽然。在产生共鸣的书籍面前流连忘返,为几句内心蕴育许久,终未表达出来的思想在书中找到而兴奋不已,为几条从未意识到的路展现在自己面前而惊叹不已。在并不投机的书中,强迫自已去理解对手,用自己的心去体会书中的质,从中找到自己理论的缺陷,找到自己思想的靶子。

读完一本书,如同交战一番,很累,也很愉快,从对手那里我得到了同志所无法给予的东西——尖刻的反驳、自头至尾的攻击。在打击中,我的理论得到锻炼和丰富,许多尚未系统的零散念头集中起来,形成一个攻守联防的体系。而体系的建立,创造了自我思想的独立性。

 

人们用不同的方式寻找自己,发现自己,读书便是很好的方法。共鸣的书还是相反意见的书都会帮助自己找到自己的思想,在脑海中跳出一种独特的思想并不多见,通过对照他人的观点发现自己的思想则是经常见的。经常一本好书,让我挖掘出内心深处不少隐藏的思想,我对之充满感激。一本书自身的思想如何于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提出问题,引起我的思考、充实我的理论体系,那它就是一部好书。

 

书海无涯,我不可能寻遍全部领域,我不遗憾错过许多好书。我在自己可能漂流过的地方寻觅我的感觉,在自己的有限中不枉度就是价值的最高体现。从你身边的书看起,这就够了,不要想到大英图书馆的书海。

 

写作,不是一种外力强迫的行为,不断地看书,不断地思索,不断地整理自己思想,内心便产生要表达出来的冲动,写作就成了渲泄这种内在冲动的最隹方式。想了许多,憋着难受,自己也不知到底拥有多少东西,写下来,系统地归纳自己的理论,让零散的观点通过整理规范到统一的体系中,形成一套思想。先让自己了解自己的底细,也为今后的思考设下大本营,心中有数总是踏实一些。

 

我的写作极其拙劣,我的文笔极为晦涩,我却不得不操笔涂鸦,因为创作的冲动常常压过羞愧的心理,非得写点什么,说些心中的云雾,才能缓解心里的压力。好在我自信自己的观点虽幼稚可笑却也无邪,胡写一气,作自己的借鉴未尝不可。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作家或理论家的材料,但写作也不是他们的特权,偶尔写点东西自我欣赏或让一两个密友取笑一通,增添点乐趣,也不错。

 

我的痕迹同我的个体一样,无声无息地在世间短暂逗留,没有人驻足,也没有人注目。受别人注意兴许是件荣幸的事,不受别人注意又何尝不是件荣幸的事呢?个体独自漫游,留下点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痕迹,自我欣赏、自我寻味,然后让时间冲去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是易逝的,我的痕迹也不想永存,若在我的身外有一柄不朽的十字架,那真是荒唐,因为我的永恒只在我的内心。

 

名家大作、如雷贯耳,听惯了也有点麻木。有时拣起几句自作的小诗文,他人觉得可笑,自己却觉得清新。自己的作品总是比别人的杰作更容易与心灵达成交流、引起共振。心动之余,兴致勃勃操刀执笔,捕捉思想的流云走过的痕迹。

 

尽善尽美,不是我的文字,是我追求的思想。真,才是我追求的文字。我的文字就是我学步的脚印,歪歪扭扭,不堪入目都不所谓,要紧的是我自己真实的痕迹。我的文字是我历程的路碑,它只对我一人有意义,留下我的过去,表达我的现在,幻想我的将来。经常翻翻过去的文笔,文字提醒我的记忆,沟通我的历程。

 

留下文字并不是我生活的目的,只是我生活的一种手段、一个方式。有时一不小心,写作倒成了目的,生活成了手段,我对自己都产生了怀疑。

 

对于写作,我只是刚开始,就要我总结自己,未免太早了点。生活才刚刚开始,我如何可知生活的怎样才算尽美?

 

我没有写作的才能,也没有写作的癖好,但我拥有唯一可自慰的独立思想,尤其是比他人远见一点的思想。我最大的毛病就是健忘,对自己思考后得出的思想也不例外,所以我不得不收集我的思想、我的观点。这是我的宇宙中可能闪光的星星,我不敢轻易任其隐没黑邃的空际,被迫用自己都不甚满意的秃笔,勉强把想到的东西勾述。谁知这一开始便没有结束,越动笔,想得越多,开始为想而写,现在,为写而想,上了贼船,想下来倒有一种犯罪感。无奈何,目的和手段的模糊,自己糊涂地思,糊涂地写,古人云:难得糊涂,大概也莫过于此吧。

 

文字是感觉的储存处,过些时候拿出来翻,都会对曾经的感觉深表惊讶:我当时怎么会这么想;有时也会对过去的感觉感到好笑:我当时怎么如此幼稚。感觉走过的路往往是生活走过的路的最真反映,感觉的储存,就是对生命的储存。

 

写作的全过程只有一种简单的方式:向自己表白自己,希望得到自我对自己的理解和支持。每当写作时,总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在耳边低语,我只是将听到的记下来,将同意的话写下来,这便是我的写作。写作的一切中心只有一个:为我个人,从写到读到批评都是自我的需求。

 

出卖自己的人在任何领域都有。写作本是自我内心的外露,作品应是自我最客观的表白,有的人却将写作的意义也给出卖了。为了讨好他人,如同妓女出卖色相,甚至妓女都不如,妓女只出卖肉体,他们连良心都可以出卖。

 

我的文字难免会写一些他人所不容的东西,但我的文字决不会违背我的良心。如此世界中,一切都是虚假和肮脏的,我只剩下心中这块净土。面对良心,我才能保持自己纯洁和人性。我的一切都将接受良心的检验,违背良心是我最不可容忍的污点。我可以不是完人、不是好人,甚至是他人眼里的坏人,但我不能是践踏自己良心的人。这个世界上,我一无所有,我的所有价值都依存在这仅存的净土上,失去了它,我就失去了一切。

 

想写些什么就马上动手吧,感觉是无法回忆的,事易时移,要想再咀嚼过去的韵味是不可能的。明天的口味与今天的毕竟不同,失去的感觉想打捞也来不及了。

 

写作如同耕耘,刚到收获季节,心情就不同了,等到果实在眼前时,心里的舒坦只有辛勤劳动的人才能体会。这时走到街上,你的自豪感也会洋溢出来,因为你的信步闲游是你耕作换来的休息。

 

一个人想多了,写多了,却没有行动,自己对自己都会产生怀疑。古人云:言必行、行必果,很是深刻。语言比行动更多的人绝不会是成功的人。作人的起点是“作”,没有行动的空头支票只有两点可以解释,或是自己对自己不负责,自己开自己的玩笑;或是自己欺骗自己,愚弄自己。当然,若想欺骗他人,那么连归档的资格都没有了。

 

写作是由感而发的结果,不是挤牙膏的产物。拿起笔逼迫自己动手是培养自己的勇气,但若是心中无物,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拼凑一篇文章,却又空洞无物,真不如不写。若不愿让笔闲着,练练字得了。

 

很多思想和感觉都是由心底里冒出来的,飘浮不定。刻意追求往往不知该想些什么,漫不经心的时候,它们又不断在脑海中涌现。要想抓住感觉就得快,不然就淡忘消失了。

 

文明对个体发展而言,既是营养基又是负担。文明环境中,个体很容易获得心灵相通的一切成果,却很难摆脱那些不愿接受的惰性的影响,若要批判文明或引进外来文明代替固有文明更是困难,尤其是一个宁可沉默中消亡,不愿在变化中永生的民族。一代又一代英才在文明中诞生,又在文明中腐朽,文明依然如故,祖先的荣光终于成为后人的枷锁。要想突破文明,大概就得冒天下之大不讳,甘当“逆子恶臣”了。

 

色情、凶杀、暴力浸透了文化,文化便落下一个档次,成为通俗文化,去迎合需要刺激的人们。文化是纯洁的智慧果,是文化必不通俗,通俗文化不过是披着文化外衣,反其道而行之的文化糟粕罢了。

 

众口烁金,舆论面前坚强的人也难免会被击倒、打伤。多数人只好园滑处世,少数人一贯坚持自己的原则,这两种人容易形成自然的习惯,不再成为舆论的焦点。只有那些动摇不定的中间人物,最经常为舆论所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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